是了,对于曾经高中同学而言,与其说陶白的名字,不如说是秋生同桌来得更加印象深刻。
林瑶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到底许多年未见,陶白有印象的只是“严曼可的同桌林瑶”。而林瑶对她的印象也是“秋生的同桌”,她们对彼此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这里。
林瑶有些拘束,和陶白打了声招呼便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正好,我们前两天还在说同学会的事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严曼可特别高兴,相当自来熟地摸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把你拉同学群里,秋生他们都在。”
听到秋生在,陶白下意识就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
严曼可加上她好友,收起手机,看了眼她身后的许宪,笑着道:“你还有事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微信联系啊。”
微信联系,这还是除了秋生外第一次有“老同学”对她说微信联系。
陶白看着微信上多出来的好友。
回到熟悉的地方,似乎随便上个街都能碰上认识的人,这种在茫茫人海中被人叫出名字的感觉,竟让她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相比遗忘,被人记得,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陶白抬头看了眼天色,街对面正好有一家花店,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许宪连忙跟上。
陶白买了一束白菊和一束满天星,许宪想要帮她拿,被她笑着婉拒了。
齐素生前喜欢满天星,陶武却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他从来不送花给她,逢年过节,结婚纪念日,陶武最大的浪漫估计就是做一桌像样的饭菜,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和平相处度过一个相对温馨的节日。
这些记忆太过稀少,少到陶白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从回忆中翻找出这片刻的温情。
但终归不是全然冷漠,好歹也给她留了一丝能怀念的余地。
车停在墓园外,陶白让许宪留在这里,她则抱着花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十年的时间,瑞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街道变了,公交站变了,学校变了,人也变了。
唯独墓园,一如当年。
说来讽刺,齐素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曾雨芙和卞桃母女,甚至就连她的死亡都间接源于卞桃,可笑她最后却连死都无法逃离她们。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活在记忆中的狰狞面容透过泛黄的黑白照竟然显现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温柔。
陶白把花放到墓前。
清风卷起两旁枯黄的落叶,暖阳藏在云层中,吝啬一丝光亮。
陶白站在墓前久久未开口。
说恨,却是没有的。
她对齐素从来没有恨,只是从期望到失望,这么一个过程而已。
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想得到母亲的疼爱和关怀,她也想,只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渐渐看明白了,灰心了,不再期待母亲了。
不恨她,只是不再期待了。
但是真的不期待吗?
如果真的不期待,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陶白在齐素墓前站了两个多小时,在太阳落山之前,转身离开了这里。
从来到走,墓前多了两束花,和一片寂静。
陶白到走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能说什么,面对冷冰冰的墓碑,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素的墓很干净,祭品齐全,与她所想相去甚远。
陶白在离开前问了守墓的人,从他那里知道从去年开始每周都有专人过来扫墓,十年间无人问津的地方成为如今来人最勤的一处。
陶白听完心中百般滋味皆有。
谁会来呢,还有谁会来呢。
许斐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她的父母,他却在私下安排了扫墓人每周来齐素的墓前打扫,更换祭品,替她尽孝。
她没有回来,就永远不会知道。
下山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突然阴沉下来,不过片刻,豆大般的雨珠从半空坠落,落在玻璃上,溅起点点水花。
陶白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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